“寒鸦使...”
那熊妖化作黑雾卷出洞口时,林悦瞥见一只玄铁喙的乌鸦正从洞口那棵枯树一枝丫上翅膀展开,宛如两把黑色的利刃,割裂了凝滞的空气,伴随着“扑扑”的声响,它的身影在暮色中划出一道黑色的弧线,瞬间消失在那片浓稠的夜色里。
刚刚那洞外的异响,想来是那寒鸦停落树枝上时所发出。
待黑雾散去,寒鸦早已无踪。
“他们倒是勤快,这些扁毛畜生每月初七都要来检查封印……”
熊妖咬牙切齿地嘟囔着,庞大的身躯缓缓转身,重新走进洞内。
他一挥手,那藤蔓囚笼和芙蓉花手镯缓缓褪去。
那熊妖的目光再次落在瑟缩在角落的林悦身上,眼神复杂。
林悦警惕地看着熊妖,双手再次握紧碎瓷片依旧抵在咽喉处,眼神中满是决绝。
熊妖叹了口气,伸手沾着碗底残余的乳白液体一挥,液体在空气中如墨般洇开,瞬间凝结成一面悬停的晶莹水镜——
画面里,是一个秋夜,一座山神庙残破的飞檐滴着冷雨。一个和林悦一模一样的女子——熊妖说,那就是“阿芙”。
她提着药篓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泥泞里,杏黄襦裙沾满苍耳。忽听得枯草丛中传来压抑的呜咽,药锄拨开带刺的荨麻,对上一双鎏金般的兽瞳。
一只黑熊前掌卡在捕兽夹中,铁齿深深没入血肉。
阿芙解开发带为他包扎时,月光正好掠过少女后颈——那抹月牙胎记在夜色中泛着微光,像浸在溪水里的胭脂扣。
“别怕。”
她将捣碎的接骨草敷在伤口,全然不知掌下绒毛正在蜕变成人类的肌肤。
黑熊发出痛苦的嘶吼,骨骼爆响声中,竟化作眉目深邃的少年。
阿芙跌坐在地。
后来每个满月夜,在山神庙开满木芙蓉的断墙下,阿芙教他辨认止血的仙鹤草,他则为阿芙挡开林间瘴气。
直到那个飘着槐花香的清晨,少年将青铜护腕套上她纤细的手腕,内侧芙蓉花纹含着晨露。
……
“等我修成完全的人形...”
他话音未落,天际惊雷骤起,九道紫电劈碎山神庙。阿芙被少年推出三丈开外,却还是被碎裂的青铜护腕扎进胸膛……
少年怒吼着,吐出灵丹:
“你总说众生平等......那为何仙族伤我便是替天行道,我食人便是罪大恶极?”
少年熊妖抱着奄奄一息的阿芙,将灵丹塞进她苍白的唇间。
“咽下去啊!”少年獠牙咬破舌尖,混着血的灵丹泛起金光,“你说过要教我认全《百草经》......”
但是最后阿芙的手最终还在缓缓垂下…
少年在浮光中化作一头小熊,日日伏在河岸崖底……
——
水镜突然泛起血色涟漪,画面转为山神庙后雾气氤氲的幽谷。阿芙背着半篓药草蹲在溪边,颈后那弯月牙胎记沾着晨露,在逆光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。
“千年紫檀木的气息!“三个修士突然从树后转出,为首者手中罗盘正指向少女发间那支朴实无华的木簪。
阿芙慌乱起身时,溪边浣纱被扯入湍流,浸湿的裙裾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形。
“小娘子将此物献给仙门,可抵你十年阳寿。“
阿芙挣扎时衣袖撕裂,露出青铜护腕内侧的芙蓉纹。修士们顿时脸色大变:“妖器!这村姑竟与妖物有私通!“
林悦看见镜中的“自己”被按在溪石上,鹰钩鼻修士的剑鞘正抵着阿芙心口。枯叶堆里突然爆出黑雾,少年熊妖獠牙贯穿修士咽喉时,青铜护腕上的晨露正滴在阿芙苍白的唇上。
那日,北斗仙君的声音自九天落下:“妖物私娶凡人,残害修士,当受九重雷劫!“
山神庙轰然崩塌!
林悦的心脏仿佛被重锤猛击!震耳欲聋的爆裂声中,她看见“自己”——阿芙的身影在雷光碎片中模糊、消散!颈后胎记骤然灼痛!
水镜画面扭曲闪烁,泛起血色涟漪:
画面转为山神庙后雾气氤氲的幽谷。
阿芙背着半篓药草蹲在溪边,颈后那弯月牙胎记沾着晨露,在逆光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。
“千年紫檀木的气息!”
三个修士突然从树后转出,为首者手中罗盘正指向少女发间那支朴实无华的木簪。
阿芙慌乱起身时,溪边浣纱被扯入湍流,浸湿的裙裾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形。
“小娘子将此物献给仙门,可抵你十年阳寿。“
阿芙挣扎时衣袖撕裂,露出青铜护腕内侧的芙蓉纹。修士们顿时脸色大变:
“妖器!这村姑竟与妖物有私通!“
林悦看见镜中的“自己”被按在溪石上,鹰钩鼻修士的剑鞘正抵着阿芙心口。
枯叶堆里突然爆出黑雾,少年熊妖獠牙贯穿修士咽喉时,青铜护腕上的晨露正滴在阿芙苍白的唇上。
“啊——!”
少年熊妖的咆哮与水镜画面重合,獠牙贯穿咽喉的瞬间,一滴混着晨露的血珠自护腕断裂处滚落……
……血珠砸进水镜,漾开一片绝望的猩红涟漪。
熊妖猛地抓住石台,那半枚青铜护腕在他掌中嗡鸣震颤,断口处黑气缭绕:
“看见了吗?阿芙……你终于回来了……”
碗中液体几乎耗尽,断指处的蓝光剧烈闪烁着,如同风中残烛。
林悦踉跄退到冰冷的石壁,指甲深陷掌心:
“我不是她!她的灵魂早已轮回,我只是林悦!”
熊妖眼中的金光疯狂翻涌,浑浊如泥潭。他猛地俯身,抓起石缝里几朵干枯至极的花。
那些木芙蓉扭曲蜷缩,花瓣边缘诡异地卷成挣扎抓握状,花托如枯朽指节,脉络里凝固着不祥的暗红!
“看见了吗?”
他嘶声低吼,吹了口气。花瓣寸寸成灰,灰烬沉重落下,沾在他毛发上,又被他不自觉地、带着一丝诡异珍惜地拂开。
“那些被‘验证’的女子……她们的冤魂都开成了花……”
林悦的目光扫过满石缝的枯萎“人指”,感到一股阴寒渗入骨髓:
“你等的不过是个幻影!把百年熬成魔障,用无辜者的命填你的执念深渊!这洞里每一丝光都渗着血!你以为阿芙会愿意背负这样的孽债回来吗?!”
她的声音刺穿熊妖的疯狂。
熊妖如遭重击,身躯猛地佝偻下去,喉间滚出受伤野兽般的悲鸣:
“我不找她?!难道要我眼睁睁再看着她……再看着她化成光……连碰……都碰不到?!”
洞壁水晶石骤然爆发出刺目的、不稳定的白光,嗡嗡作响!
“你爱的不是她,”林悦逼视着他,一字一句,仿佛利剑,“你爱的是困住你自己三百年的牢笼!”
金光在他眼中彻底熄灭,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暗。
“既然你不肯认……”他的声音冰冷如霜,“那就永远留在这里。我会让你……重新成为阿芙。”
藤蔓狂舞!不再是之前的囚笼造型,而是带着一种冰冷邪恶的优雅,瞬间缠绕上林悦的四肢和腰身,如同活体枷锁将她钉在石壁上。
水晶的嗡鸣加剧,洞内光线狂乱明灭。
熊妖逼近,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。带着粗砺和兽类湿冷气息的毛爪抚上她的脸颊,指腹的力道带着不容抗拒的控制欲。
“你会想起来的……”他声音低哑,那双曾经有金光流转的眼中,此刻只剩下癫狂而绝望的固执光芒。
刺骨的寒风卷着几片枯叶灌入洞中。林悦的后背紧贴着冰冷的石壁,透过狂舞的藤蔓间隙,她望向洞口。
暮色中,那棵孤树的枯枝被风撕扯出尖锐的呜咽,嶙峋的枝影在洞内地面上扭曲拉长,如一只巨大的鬼爪伸来。
她闭上眼睛,试图压下颈后那持续不断、仿佛在呼应洞内疯狂共鸣的灼痛感。
洞外的寒风呼啸而过,卷起几片枯叶,飘入洞中。
林悦的目光越过熊妖的肩膀,望向洞口那棵孤独的枯树,她闭上眼睛,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。

